【丁允恭專欄】為你朗讀 雞的脫光

[熊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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妹妹：
你知道雞怎麼招待客人嗎？
哥哥：
那還不簡單，脫光光，坐在桌子上招待！
而且不必全身坐在一起，呵呵，白斬雞！

----楊茂秀〈雞招待客人〉

孩子，有人說你不應該讀到這首關於雞脫光的詩。所以我要為你朗讀這首詩。

有人說這首詩是一首壞詩，沒有文字的美感。那或許吧，然而壞詩偶爾也是可以好讀。詩的好與壞有的時候也不那麼重要，重要的是別人在這邊能讀到什麼。

記得不久之前有個導演對於影評人罵她，感到很不服氣，所以寫了一大篇的回文闡述自己的創作理念。我沒看過那部電影，然而總覺得，如果一個導演得要寫這樣一大篇才覺得別人能看懂她的電影，那我認為她乾脆下次為自己的電影配上旁白，因為她已經不相信自己的影像能說話。

如果你未來要做一個創作者，我希望你盡可能去接受，作品任憑人們的解讀這件事；而如果你是個讀者，則希望你能學會肆無忌憚地去解讀他人的作品，從閱讀裡面找到自己不一樣的想法。有了想像力，你不一定能掌權，但至少能多掌握你自己的心靈世界一些。

回到我們的詩。有人說這首詩有性暗示，有人說沒有。然而不管它暗示的是不是性，那又如何？這世界上確實存在著性，以及脫光、以及招待。你更該知道的是，這世界上有人，就像是一隻白斬雞一樣，總是得要在他人面前把自己剝光，任憑宰割，而宰割的方式常常是性。我們的社會上，也有一些被拿來當作招待客人的地方，它們叫便服店、它們叫阿公店、它們叫紅燈區。

有人不願意你去面對這個事實，自己也不願意面對，他們認為不要面對，這世上不好的事物就不會存在，就像他們以為在教材裡面阻絕了性暗示，我們的社會就 沒有性的暗事。

希望朗讀了雞的詩，瞭解了這些事，將來在你的意願之下使用你的身體，並且對於不得不做白斬雞的人付出理解。

而不只是關於性的事，你也應該知道的是：我們在這個世界上，都有機會成為一隻隻被脫光的雞，而且身體不坐在一處。我們忍受痛苦，有的加上蔥花、擺盤在超時加班的辦公室裡，有的穿上了麵粉做的防塵衣、在作業線的油鍋上面被炸，每天過著身首異處的勞動生活。還有像那些在連鎖速食店裡捧著炸雞、忍受低時薪的工讀生們，他們當然也跟手中的雞同病相憐。

後來甚至有人說，這些速食店用基因工程養出了無頭的雞，雖然這似乎只是一場謠言，但若不懂得反抗，我們的確會變成無頭的雞，在這體制裡面受到一天比一天更不堪的對待，就像在學校勞動人家不給你勞健保，就像被關廠欠薪還要被追討款項，也就像出「錯」了考題的小學老師，要面對奇怪的懲處…。

希望為你朗讀了這首雞脫光的詩，有朝一日即使被脫光了，也不要失去了你的頭，懂得用最赤裸的憤怒，招待壓迫你的客人。

[min]

感謝!

[kwojohn]